写给死去的珊瑚礁

        珊瑚礁，贫瘠的、广袤的海洋荒漠中的绿洲，是孤岛，也是不可多得的海底天堂。
        传说里，海洋中的每一片“绿洲”都有它自己的专属守护神。
        姗蝴坐在海水浸没的礁石上，手臂松松的圈着蜷缩的膝盖。她曾是这里的守护神，她就永远都是。她把头埋得更低了一些。
        这里海水清澈，这片海域有温暖的海水，和随着海水飘荡而来的藻类的味道。这本该是一片富有的海洋。今天阳光真好，斑驳的光影变幻着落在她身上，也落在那一片苍白的，快要被黝黑的深海吞没的珊瑚遗骸上。温热的海水缓缓涌过她和她的礁石，她长长的睫毛随着水波缓缓颤动。好像这里的海水重新有了生命一般。
        她本该拥有一大片色彩斑斓的珊瑚，她拥有摇曳的海草、垂直线一般延伸直至水面的海带、和一群藏在海葵里羞怯的小丑鱼，她还有成群结队的蝴蝶鱼噘着嘴围着她嬉戏打闹，扁平的热带鱼和不小心把自己打了结儿的海鳗探头探脑，龙虾晃动着它长长的触须藏在海底窥探，胖乎乎的海参正要夏眠，追逐寄居蟹的章鱼蠕动着笨拙的爬过长满贝壳的珊瑚礁。她曾经真的拥有过的。她拥有过的。
        后来她失去了她的小岛。没有生命的苍白的珊瑚虫骸骨包围着她，噩梦一样的褪色仿佛仍在眼前。升温了的海水杀死了她的珊瑚礁，赶走了她心爱的小丑鱼，和她曾经讨厌过的丑陋的海鳗。和海水同样苦涩的泪水漫开在水中。哪怕是海鳗也好啊，哪怕是笨拙的爬动的章鱼呢。可是海鳗同章鱼海葵还有寄居蟹，都随着她褪色的珊瑚礁一同褪色，它们都消失了。
         离不开这里的姗蝴就成了守墓人。苍白的珊瑚遗骸，空荡荡的海底小岛，和珊瑚坟墓周围漆黑的海水，都静悄悄的。生命被埋葬在雪白的珊瑚骨骸之下，已经好久没有新的生命停留在这里了。
        阳光仍然晃来晃去，它们甚至调皮的爬到了珊瑚坟场里。姗蝴的目光落在那一小片光斑上。这白色太刺眼了。她于是张开手，捏碎了那一片洁白的，调皮的阳光。